蘿茜在做麵包。

  提伯特看著少女賣力地搓揉麵團,閒適地靠在窗邊,將近一小時前他就來到了蘿茜家的廚房,微微揮手示意後就逕自坐上不遠處的木椅,饒有興致地觀察她的一舉一動。這倒也不是提伯特第一次看蘿茜下廚,在認識她以後青年已經來訪無數次,不需要無謂的寒暄,蘿茜也不會開口詢問他登門的原因,每次都是這樣,她忙活,他看著。

  這會無聊嗎?說真的,提伯特並沒有覺得無趣過,這些日常瑣碎事務對於從小生長在貴族的青年而言才是稀奇,他喜歡觀察蘿茜忙碌的樣子,今天的她挽著檀黑長髮,修長的手滿是麵粉,連那精緻秀麗的臉龐都沾染上些許,提伯特忍不住揚起嘴角,不知為何覺得蘿茜有些可愛。

  但原本蘿茜就是十分美麗的人呢。

  他將雙手枕在腦後,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那天,除了傷口疼得要命以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蘿茜氣質出眾的臉孔,遊走在女人間的他看過無數美女,金髮、棕髮、苗條、豐滿、高挑、嬌小……平心而論,蘿茜不是會讓人一見驚艷的類型,她的美是深沉的、需要細細觀察的,尤其是那雙清澈得驚人的湛藍眼眸,提伯特看過了這麼多人,卻從來沒有在其他人臉上見過如此純淨透亮的眼睛,在湛藍的色調中毫無雜質,純粹、不帶一絲惡念,如果世上有天使,提伯特相信祂們的雙眼和蘿茜一樣。

  嗯,羅勒的味道。

  他抽抽鼻子,香料的氣味飄散在空中將思緒拉回,少女捏起一搓香草,細心均勻地灑在麵團上,提伯特特別喜歡看這景象,蘿茜漂亮白皙的手指繞著圈灑落點點佐料,低垂的眼遮擋了清澈的藍卻凸顯了微卷的長睫毛,那樣的側臉溫和得能平靜人心。她將麵團揉弄了幾下後再次摻入香草,提伯特微微前傾身子,撐首倚靠踩上椅面的右腳,盯著對方細微搓動的指頭,比起自家的專屬主廚,蘿茜的動作更加溫柔和諧,那一點一點的香草碎片彷彿成了晚秋降下的初雪,擁有擁抱整片大地的包容,是和她一樣的溫暖胸襟。
  提伯特側倚在膝蓋上,微微闔上眼,心底比任何時刻都要平靜。很舒適,這樣靜靜地看著蘿茜總能為他波瀾的內心帶來安寧,連那深埋在血液中的暴力因子都會為此停止鼓譟。

  啊啊,笑了。

  似乎總算是完成麵團,蘿茜神情滿足地微微揚起嘴角,提伯特看著那樣單純的笑臉,舒心地笑了起來,平靜的內心染上一絲愉悅。少女小心翼翼地將烤盤放進烤爐,蹲下身子開始控制灶火大小,原本已經染上白色麵粉的臉龐此時又沾上黑色的煙灰,小花貓一樣黑一塊白一塊的,見此,提伯特撐著頰的手也遮擋不住他勾起的笑容了,青年索性不再遮掩,雙手枕著腦袋便往椅背躺去,蘿茜半蹲在烤爐前,觀察著麵包的狀況,一面調整溫度一面將麵包翻面、轉動,專注而全心全意,他知道自己的視線因此收起了尖銳,那是對於提伯特=卡布雷特而言過於溫柔平靜的眼神。

  如果有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肯定會嚇死,提伯特模糊地想著,注意力仍放在蘿茜身上,嘴角是還未散去的淺笑,來訪了這麼多日子,他從沒讓任何人發現這裡,不論是自己寵溺的表妹還是信任的跟班,提伯特不想讓任何紛擾破壞她的純真、她的純粹、她的無邪,也許只是一廂情願,他想守護這小小房子裡的安寧,蘿茜就像無瑕的水晶,而他不願使她摻上雜質。

  ──這樣說來認識他才是最大的錯誤。

  青年溫和的笑染上苦澀,背負在身上的暴力與罪惡隨時有可能汙染少女,或許有一天自己的黑暗會吞噬她的純白,他應該遠離她。

  但明知如此。

  聞著烤爐散發出來的溫暖麵包香,伸著懶腰起身,提伯特知道自己不該接近蘿茜,但他一直以來都是個自私的人,渴望得到一點點內心的平和,那種念想會促使他往少女靠近。

  抱歉啊蘿茜,被一個暴力之子纏上。

  他轉身跨過門檻,外頭的天色已經染上昏黃,行人們也加快腳步趕往歸宿,青年吁了口氣,現在才回去八成又要錯過晚餐了。

  正當他跨開步伐的瞬間,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提伯特回過頭,是蘿茜站在那裡,秀麗的臉龐還是像花貓一樣,她綻開溫暖的笑容,遞上一籃剛出爐的香料麵包,羅勒與麵粉的香味隨著熱氣在空中飄散。

  提伯特忍不住笑了,他從籃子拿起一塊麵包叼在嘴裡,伸手撫過蘿茜的雙頰,為她拭去大半的污痕後才滿意地接下籃子。

  兩人揮手作為道別,提伯特一面品嚐麵包一面抬起頭,不知為何覺得今天的夕陽特別溫柔。

 

 


配合標題沒有任何聲音跟交談的描寫,想表達對於兩人而言即使不用言語溝通也能怡然自在,總之又是我太來勁生出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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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川凌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