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治……雅治!雅治快點起床開門!」

  躺在床上的白髮少年睜開輕閉的雙眸,視線飄向出聲處,那嗓音不斷穿透緊掩的門扉進入室內,一遍一遍,似乎非得要他打開房門才肯罷休。

  老姐主動來找他絕對沒好事……

  心裡這麼默念著,仁王翻了個身打算繼續裝死。

  「雅治,如果你再不開門……」門外那人壓低聲調,隱含著一絲冷冷的警告意味:「等到我進去以後,你、就、知、道、了。」

  仁王的腦海瞬間浮現一名長髮女子攀牆爬窗而入的鮮明畫面。

  他決定乖乖去開門。

  「真是,幹嘛不開門啊你?」用力地坐上仁王的床邊,那女子眨眨金色的漂亮眼眸,精緻的臉龐滿是不悅:「我把你拜託我做的東西做好了,拿去!」

  折疊得整齊的布製物就這麼被塞進仁王手中。

  「啊啊……」他抓了抓頭,略微無奈地聳肩:「已經不用了。」

  「不用?」仁王雅子瞪大眼睛,好看的娥眉蹙緊:「你不是說這是在國中的最後一場惡作劇要特別盛大嗎?因為這樣我才願意幫忙的。」

  「嘛啊……因為之被賣……咳,被『派』去冰帝的關係,完全沒時間場地布置了。」

  「雅治……」她嘆了口氣,重重地往仁王的額頭戳去:「真虧你還是我仁王雅子的弟弟。」

  白髮少年揉著自己被攻擊的部位,朝對方拋去詢問的眼神。

  「竟然是他們造成的損失,『稍微』連本帶利討回來是很正常的吧?」雅子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對著自家弟弟眨了下眼:「這次的行動我很有興趣,所以我就幫你吧!」

  她站起身,一甩那頭褐色的柔亮長髮:「首先,把『那捲底片』拿出來。」


  跡部景吾喝著紅茶,握住茶杯的手用力到指關節泛白,從他眼神的冰冷以及充滿壓迫感的氣場就可以明白他此時的憤怒,但是這位冰帝的國王依舊保持冷靜的表情,看著眼前的仁王家姐弟。

  「所以,覺得這個交易怎麼樣呢,跡部君?」豔麗的笑容,仁王雅子氣定神閒地問。

  「你們打算威脅本大爺嗎?啊嗯?」跡部緩緩放下手中的白瓷杯,口吻是絕對的冷徹。

  「嘛嘛……」這回輪到仁王雅治勾起玩世不恭的笑:「『威脅』這個詞太強烈了,我們比較喜歡用『談判』。」

  「談判?」他不屑地哼了聲,微微瞇起那湛藍的雙眸:「你們還真是會美化自己的行為啊。」

  「哎呀,提出不合理的條件才叫做威脅呢,跡部君。」雅子發出了銀鈴似的笑聲,態度優雅地啜了口紅茶:「我們剛剛的提議可是非常符合人之常情的。」

  「拿著偽造照片的底片來向本大爺索求東西,這還會合理?」

  「怎麼能說這照片是偽造的啊?這是貨真價實,沒有合成過的呢--」

  「那是『你』扮成本大爺的樣子去拍的!」

  「呼嗯?」仁王露出了在跡部眼裡可以稱為欠扁的笑容:「可是這是『你的』臉啊。」

  「雅治說的沒錯喔,重點不是這張照片的人是誰……」雅子對著對方燦爛一笑:「而是這個人有『誰的臉』喔。」

  「你們以為我會乖乖聽話嗎?啊嗯?」跡部微微揚起嘴角,勾出近似蔑視的笑:「你們現在可是在本大爺的別墅裡啊。」

  「我們當然知道,跡部君!」她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地笑了起來:「我們的弟弟現在在外面待命,只要接到我們談判破裂的訊息他就會行動。」

  「我們這次,勢在必得。」雙手一攤,仁王斜靠在椅背上,唇畔的角度猖狂、不羈。

  「考慮真周到啊,啊嗯?」跡部眼神銳利地看著兩人,像是在衡量成交的可行性:「你們為什麼會需要那個場地?」

  「看在跡部君還願意坐下來談判的份上,我們就透露一點吧……」雅子輕笑幾聲,語調愉悅地道:「我們想送給立海校隊畢業禮物呢。」

  「畢業禮物?」金髮少年蹙起雙眉:「辦舞會嗎?」

  「咈。」仁王嘲笑似地發出了意義不明的聲音:「我們跟你可不一樣吶--」

  「舞會有違我們的美學,跡部君。」雅子笑吟吟的補充道。

  「總而言之,你們要一個場地就是了?」不再搭理兩人帶有挑釁意味的言語,跡部站起身,一個彈指呼喚外頭的僕人進來處理剩下的事項:「記得把底片交出來才準離開。」

  「當然,跡部君。」她立刻回答,臉上依舊掛著豔麗的笑。

  「詐欺師也是有職業道德的。」


  「仁王,已經一個禮拜沒有來了呢。」

  立海大附屬中學的網球場上,有一群少年聚集在那裡,或坐或站,同樣汗流浹背。

  「柳生,有他的消息嗎?」幸村放下了手中的球拍,語帶關心地問。

  「不,我並沒有仁王君的消息。」柳生優雅地輕輕扶正眼鏡,即使汗水不斷沿著鬢角滴落,他的態度依舊從容。

  「之前打電話到他家時,也沒有人接欸。」丸井舉起手,一面嚼著口中的泡泡糖。

  「那傢伙又跑到哪裡鬼混了?就要畢業了也不能安分些!」真田一雙劍眉蹙得死緊,臉部的線條更緊繃了。

  「雅治正是因為要畢業了才更不安分的機率是百分之九十七點三三。」柳閑淡地開口,拭去了臉上的汗珠。

  「但是我覺得很奇怪呢……」幸村沉吟著,撥開遮擋視線的海藍色髮絲:「丸井說,連家裡都沒人接電話……如果是惡作劇應該不會這樣吧?」

  「啊,我想那可能無法肯定,幸村君……」柳生插話道,嘴角的笑容有些無奈:「相信我,我上次到他家作客,一家五口最正經、不會動歪腦筋的第一名是他弟弟雅貴,其次就是仁王君。」

  「仁王前輩那樣還只是倒數第二?」長期受到仁王荼毒的切原震驚地嚷著:「他們一家人都是惡魔嗎?」

  「那樣說太失禮了,赤也。」叮囑似地對切原說了這麼句,柳接著將注意力轉向柳生:「你被他們惡作劇了嗎?」

  「不,並沒有、他們說那是詐欺師的職業道德,我只是聽了他們的『豐功偉業』做出判斷……」回憶至此,柳生唇邊莫可奈何的角度更明顯了:「你知道,當四個人同時笑得……『很仁王』一邊打量著你,那實在是不怎麼舒服的體驗。」

  「聽起來很恐怖……」原本一直默默聽著的胡狼相當感慨地做下感言,才繼續問:「如果他弟弟雅貴真的很乖……那不是會被欺負嗎?」

  「那到是沒有。」柳生回應:「雅貴確實是個很聰明而且重視規定的孩子,但是他的哥哥姐姐並沒有欺負他,除了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外,他們非常照顧他呢。」

  「標準的槍口向外嗎?」幸村勾起一抹深不可測的笑:「真是有趣的家庭呢。」

  而幾乎是這句結語落下的剎那,在場所有人的手機同時發出了受到訊息的聲音。

  「唔,」抬頭環視了周遭的同伴,立海第一參謀平淡地開口:「惡作劇開始的機率是百分之九十九點八。」


  「老媽,信寄出去了嗎?」

  昏暗的光線、搖曳的窗簾,在那棟別墅裡面的暗室有道邪魅的嗓音這麼開口,巨型監控螢幕微微溢散的光將出聲者標誌性的白髮染成了藍色、在那金眸閃爍。

  「哎呀,雅治,媽媽做事你還不放心嗎?」成熟穩重的女聲帶著笑意,仁王家夫人整理了下她燙著大波浪的褐色長髮,晃晃手中那顯示已發送訊息的手機,唇邊的微笑溫婉。

  「所有道具也都就位了。」在夫人身旁的即是仁王家家主,男人勾著閒適自得的角度,一雙有神的眼眸因為愉悅而微微瞇起:「已經不知道有幾年沒有這樣玩過了,而且還是一家人一起出手。」

  「可見這些孩子對雅治真的很重要呢。」雅子輕笑了幾聲,替自己挽起的髻再插上幾枝典雅的髮釵:「讓仁王家這樣獻上最大的敬意。」

  「我說姐,」一旁默默看著自家姐姐打扮的男孩忍不住開口:「妳該不會想玩『那招』吧?」

  「哎呀,雅貴真聰明。」雅子噙著笑,輕輕眨眼:「因為這次那個可愛的孩子也在裡面嘛,當然要好好和他玩一下啊!」

  「雅子,妳已經打算對他下手了?」仁王夫人略微驚訝地看向自己的女兒:「媽媽也想陪他玩的……」

  「這次我不能讓步呢,媽媽。」雅子雙手合十,露出帶著歉意的微笑:「我很久以前就想鬧他,只是都沒有機會,這次真的是好不容易。」

  「哎呀真可惜……」女人深深地嘆氣,表情相當失落:「那種看起來越嚴肅的孩子整起來特別有意思的。」

  「真田哥哥真可憐……」雅貴蹙緊了雙眉,語調涵有譴責的意味:「姐姐,妳不要太刁難他喔,平常要管理哥哥一定夠讓他頭痛了。」

  「喂喂,怎麼說的一副我是亂源的口吻啊。」

  「就算不是全部,至少也有百分之七十,哥哥。」

  「呦……」突然,仁王家主挺直了背脊,嘴角勾著的角度加深:「他們來了喔。」

  屏幕上顯現的,正是那幾位少年的身影。


  「總覺得,這很有跡部君的排場呢……」

  在接到名為「邀請函」的簡訊之後,立刻就出現了一台加長型禮車以及兩名高大的保鑣將眾人帶走,那種風風雨雨、疾風厲行的行事風格令幸村不禁聯想到上一次把仁王賣……咳,是「借」到冰帝去的那個場面。一台直昇機出現、兩個人駕走仁王,看起來像極了綁架。
  而眼前那高聳的別墅(或是古堡?),更是充滿了……「俺様」的氛圍。前庭的玫瑰園、噴水池、四周的塑像,果然還是只有跡部景吾有辦法做到吧。

  「要進去嗎?」環視了一遍這大的不像話的前院,胡狼語帶擔心地開口。

  「非得進去了吧,他們不會這麼輕易放我們走的。」幸村偏偏頭,瞄了一眼後方死盯著他們的黑西裝男。

  「這次是鐵了心要惡整我們呢,雅治。」柳平靜地道,率先走上前推開了大門,裡頭的黑暗像是一切厄運的序幕,對著立海一行人訕笑。

  「裡面……超黑的欸……」當他們的身影被黑色調吞噬之後,門便自動鎖了起來,不過少年們對此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似乎是早就認定自家同伴不可能留後路給他們。

  「我覺得我感受到滿滿的惡意欸……」丸井用力地眨了眨眼,試圖早點適應黑暗:「仁王那傢伙真是有夠惡趣味的……」

  「呼嗯?這可不是甚麼惡趣味哪。」原本靜謐的空間頓時被帶有調侃意味的慵懶嗓音佔據:「這可是仁王家的「盛宴」喔──」

  「是仁王前輩!」聽見這熟悉的口吻,切原忍不住失聲大嚷,墨綠的眼眸慌亂地四處張望。

  「那麼,歡迎你們來到仁王家表演舞台啦──」仁王心情頗為愉悅地繼續他的介紹詞:「這次的主角可是你們呢。」

  「仁王,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招!」一直黑著臉保持沉默的真田終於開口,眼底的狠戾會使任何人寒顫。

  「嘛、嘛,副部長火氣別這麼大啊,我老姊可是很希望見到你呢──」

  「你不要鬧、」

  「他說的是真的喔,真田君。」原本的男聲瞬間換成了嫵媚的女性聲線:「啊啦,當然還有其他的孩子,姊姊我一直很期待和你們玩遊戲呢!」

  「雅子小姐?」柳生詫異地開口喊出對方的名字,語調依舊溫文有禮。

  雅子輕笑了幾聲:「這一次,還請你們不要太責怪雅治,畢竟我們也有份。」

  「是仁王的姐姐嗎?」幸村一面聆聽這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聲音,一面道:「『你們』是什麼意思?」

  「我們一家人費盡心思準備了這次盛會,想給各位最特別的禮物。」雅子回答:「我想詳細的解說還是交給雅治吧。」

  「嗯、大概就是這樣吧?」麥克風主導權又回到了仁王手裡:「我會待在一個定點,你們要在三小時內找到我,當然在路上,我的家人們會阻止你們前進。」

  「如果失敗,會怎麼樣?」柳往前站了一步,輕闔的眼眸隱約透出一絲強勢。

  「嗯?」倏忽,仁王刻意壓低的惡劣笑聲響徹整個空間:「你們可以試試看啊。」

  「好啦,表演開始。」
  伴隨著尾音的落下,整座別墅的燈火開始搖曳閃爍。


  於是,少年們再次體驗到跡部財團無法想像的有錢程度。

  ──誰能告訴他們這走廊為什麼會長到這種地步!

  「為什麼明明只是大廳到隔壁走廊我們會需要走十分鐘……」切原回頭看著自己走來的方向,口吻滿滿的不敢置信。

  「好了好了,現在也只能繼續走。」幸村微笑著安撫道:「只要找到仁王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唔、就算是這樣,仁王前輩如果想躲起來,很難找到欸……」嘆了口氣,鬈髮少年滿臉苦惱地四下張望,而周圍一間又一間的房間更是讓他眉毛的間距縮減。

  「也只能一間一間找了吧?」說著,丸井直接拉開了附近的門:「不然、啊啊啊啊啊啊──」

  七手八腳地往旁邊一撲,他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過了從房內接連射出的網球。

  「入侵者,強制排除。」

  廣播聲響起,突然少年們週遭的牆壁伸出了一枝枝看起來像是機槍的東西,朝著他們打出水柱。

  「嗚哇──痛痛痛!」語出想上前扶起自家伙伴,卻被水槍直接擊中的胡狼。

  「這些槍是怎麼回事啦!」氣急敗壞地大嚷,切原拚命想閃躲這些強力水柱,卻因為潮濕的地板而連連踉蹌。

  「快點先離開這裡!」柳生提高音量,渾身溼透的模樣有些狼狽。

  一群人手忙腳亂地往前奔跑,好不容易才遠離了水槍,而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就在切原腳下的一聲喀咑再次開始槍林彈雨。

  「這次是麵粉、唔。」腳步輕轉,柳側身閃過了從背後發起的攻擊。

  「竟然連陷阱都設計的這麼完善啊,仁王。」被擊中手臂的幸村勾起燦爛的笑容。

  「可惡我想出去了啦!」切原可憐兮兮地嚷著,臉上又是水漬又是白色粉末。

  「往這裡。」真田指著右方的樓梯,示意大家往上走。

  千辛萬苦上了二樓,眾人的情緒卻沒有放鬆到哪去,相對的,還越發沉重。

  「為什麼……會這麼黑啊?」

  ──黑,足以吞噬一切的黑佔據了整條走道。

  「燈不是應該都打開了嗎?」胡狼擔憂地開口,伸手抹去臉上的粉末:「而且,現在是下午……就算拉上窗簾也不可能暗成這樣吧?」

  「欸……」隊伍最尾端的丸井緊張地招呼著前面的隊友:「樓下的燈,也全熄滅了嗎?怎麼連後面……都沒有光線了?」

  就像是「光」的存在完全消失了一樣,少年們的四周就只有無止盡的黑,就算用十二萬分的注意力想看清眼前的事物,入眼的還是僅有空無。

  「什麼都看不到……一個個互相拉著對方,可不要走散了。」幸村柔和的嗓音傳入他們耳裡:「有人不在嗎?蓮二、真田、丸井、柳生、胡狼、赤也……赤也?」

  在一聲聲應和中,獨獨年紀最小的切原沒有回應。

  「赤也?赤也!」

  依舊沒人回答。

  「怎麼回事?赤也那傢伙不見了嗎?」丸井吃驚地道,聲調中含有擔心:「不會吧?他剛剛是在我前面上來的欸!」

  「他的確是在我身邊跑上來的。」柳生補述。

  「也就是,上了二樓人才不見的?」柳平穩的聲線接著響起。

  沉默降臨,少年們面對著突發狀況皆感到一陣惡寒,他們踏入二樓的時間,算長一點也不過只有三分鐘,沒聽到腳步聲沒聽到掙扎,一個人就這樣在他們週遭消失了。

  「感覺真差,」柳生低聲道,彬彬有禮的口吻換成滿滿的不贊同:「他是在下馬威吧。」

  「告訴我們他有能力讓任何人失蹤嗎?真是惡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打破平靜的尖叫,是那樣淒厲惶恐。

  「那是赤也對吧?」胡狼驚魂未定地道,雙手不自覺緊握。

  「聲音聽起來很遠。」柳依然保持冷靜。

  「摸索著前進吧,一個牽著一個。」幸村立刻下令,是不容許質疑的語氣。

  依靠著牆壁緩緩移動,緊抓前面一人的衣襬,看不見任何東西的他們也只能瞎子一般摸路行動,路上沒有人開口,只有沉重的呼吸聲在黑暗中迴盪,方才的尖叫還在眾人耳邊縈繞不去。一定是發生意外了吧?那樣悽慘的聲音。

  「這邊有一扇門的樣子。」走在最前端帶路的幸村遲疑地道:「可是沒有門把。」

  「要打開嗎?」丸井伸手摸了摸前方的障礙物,停頓,接著將那張娃娃臉貼上門板:「……裡面有聲音欸!」

  聞言,柳跟進貼近了門:「……真的,裡面似乎有人。」

  「是赤也嗎?」

  「總之,還是要進去看看吧?都到這裡了。」指腹沿著門縫輕撫,藍髪少年已經做了決定:「我要打開了。」

  門比想像中更容易推開,無聲的就展開了它的門翼。

  「欸!那是──」

  眼前的黑暗有一盏詭異的藍光,照映在一旁的少年身上,那孩子微笑著,和仁王酷似的小臉上盪漾純真的笑,他搖了搖頭,眼底帶著歉意。

  「雅貴?」柳生認出了對方的身分,詫異地喊出他的名字。

  「抱歉喔。」他說。

  喀咑。
  ──幸村腳下的地板就這麼消失。

  「幸村!」最先反應過來的真田連忙上前想抓住他迅速掉落的身影,沒想到,竟然連自己腳下的地板也瞬間敞開。

  「真田(君)、幸村(君)!」

  「不行,哥哥們。」雅貴朝他們晃了晃手中的遙控器,臉上還是那純粹而略帶歉意的笑:「只有他們能下去那裡。」

  又是一聲喀咑和巨響,竄起的牆壁隔絕了兩邊。


  「唔、沒想到下面還放了軟墊。」直起身子,幸村整理著因為快速墜落而凌亂的髮絲:「還是考慮到了安全問題哪。」

  「但總歸還是惡劣。」真田嚴肅地道,戴上了掉落在一旁的帽子。

  「不曉得他們怎麼樣了呢。」藍髪少年抬起頭想看看自己掉落下來的通道,卻只望見一片天花板。

  「往前進吧,總會會合的。」

  「嗯,也是呢。」

  兩人打量所處的地方,一樣是長的幾乎沒有盡頭的走道,還有兩側搖曳閃爍的燈火。

  「至少這次還有點光線。」依憑第六感選擇了一邊邁進,幸村聊天似地道。

  「嗯。」

  「真是的,能不能多說一些話啊,真田。」勾起無奈的微笑,幸村拍了拍身旁的人的肩:「這樣很沉悶呢。」

  「……我盡量。」

  「啊啊,真田就是這樣,真是的。」聳聳肩,藍髪少年邁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算了,現在一邊前進一邊想辦法找出仁王在哪裡吧,但是又不能隨便開門……我說,真田……」

  轉身,猛然停住,藍髪少年俊秀的面龐有著掩藏不住的驚訝。

  身後的走廊,一個人影也沒有。


  「燈又亮起來了,雖然讓人安心了一點……」另一邊,有位紅髪少年這麼低喃:「但是,我們只剩下四個人了……」

  「想一個個拆散我們嗎?」柳生搖搖頭,扶正眼鏡:「總覺得這惡作劇越來越惡劣了。」

  「仁王的想法我已經完全搞不懂了……」胡狼搔了搔臉頰,忍不住嘆氣:「這樣到底有甚麼好玩的?」

  「誰知道啊!這種興趣根本惡劣!」丸井不滿地接話,腳步有些用力:「想到他現在正在某個地方偷笑著看我們被整我就生氣!」

  「生氣也無濟於事,還是先找到雅治吧。」柳一馬當先的走著,原本微微閉上的眼眸罕見地張開了些。

  「說是這麼說,但是我們完全沒有線索啊……」丸井垂下頭嘟囔,褐色的眼眸突然瞪大:「欸欸!你們看!這邊地毯的顏色不一樣!」

  另外三人在聽到這句話後連忙朝丸井聚集,確實,在整條酒紅色的地板上有一部分的地毯顏色略淺。

  「會不會仁王就藏在什麼密室裡面啊?」掃去了原本陰沉的表情,紅髪少年的表情顯得有些興奮:「在這底下?」

  「有可能,但是這不在我的數據之內。」柳低下身子,觀察著那有色差的區域:「我有的數據並不是導向這種方式……」

  「總還是有可能的,對吧?」胡狼關切地道,轉頭往茶髪少年的方向看去:「柳生你覺──柳生!你的後面!」

  忽然拔高的音量透著絕對的驚恐,柳生連忙回首想知道後方發生了什麼事,然而還來不及看清楚,就有一隻手溫柔地蓋住了他的口鼻,鏡片後方的眼眸倏地睜大,映照著那張美豔的臉孔,長髪、褐眸,從等身大畫像爬出的女人勾起了嫵媚的笑,對著眼前驚愕的少年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環住柳生的頸項,將他整個人拉進「畫中」,消失了蹤影。

  「柳生!柳生!」胡狼和丸井同時上前焦急地拍打著那幅畫,一遍一遍。

  「別打了,那幅畫後面一定有密道……」柳蹙緊了雙眉,伸手想讓失控的同伴冷靜,手還未搭上兩人的肩,那幅畫像卻突然敞開,將靠在上頭的少年們吞噬以後又立即關閉。

  整條走廊,只剩下這位總是冷靜的立海軍師。


  真田跪坐在燈光昏暗的房間,如坐針氈。

  「哎呀,真田君可以不用那麼拘謹喔。」笑得歡快的女聲,仁王雅子放下了手中的茶道工具,傾身往真田身上黏去。

  「……請不要這麼靠近我。」生硬的口吻、僵直的身體,嚴肅保守的真田弦一郎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擾。

  「怎麼這麼說呢?人家我可是很想念真田君哪!」感覺到對方猛然一顫,雅子滿意的輕笑了幾聲:「吶吶,真田君不要這麼害羞嘛。」

  「請妳不要這麼靠近我!」加重了語氣,真田的雙眉蹙得死緊,掙扎著想從她身邊逃開。

  「真田君,真的不用害羞的喔?」無視少年的抗議,她輕笑著將手覆上真田的臉頰,讓他正視自己。

  「請不要太過分了!」忍無可忍,真田略微用力的將雅子推離自己。

  「唔……」被推開的雅子摀著嘴,眼裡閃爍著淚光:「真田君……這麼討厭我嗎?」
  然後掩面啜泣。

  「我、我不……」尷尬無奈的表情再次佔據他的臉龐:「請不要這樣……」
  ──已經是第幾次了?這種狀況。

  而用衣袖掩蓋笑意的雅子似乎不打算這麼容易放過真田。

  另一邊的柳生也有類似的命運。

  「伯母……請問您到底想做什麼?」

  語出已經被強迫換過十幾套服裝的柳生紳士。

  「沒有做什麼呀,比呂士。」她笑著,又遞出一套衣服:「難得有模特兒身材的年輕小帥哥能幫我試試這些衣服呢。」

  「但是,伯母……」

  ──為什麼當中會有女裝?

  「唉,你也知道伯母我對服裝設計很有興趣,」仁王夫人親切地笑道:「設計了這些衣服,可是自己的孩子又不願意幫忙試,比呂士能幫忙,伯母很高興呢。」
  何止高興,簡直樂壞了。

  「可是──」

  「吶,比呂士快點繼續吧!伯母還有『很多』作品喔!」

  而隔著兩條走廊,有個房間散發著濃濃的寒意。

  「所以說伯父,您到底要不要讓我離開呢?」幸村燦爛的笑著,氣場壓迫。

  「還沒呢,孩子。」仁王家長愉悅地微微瞇起眼睛,比了比桌上的撲克牌:「遊戲不是還沒玩完嗎?」

  「但是這已經是第『二十一』個遊戲了呢。」少年嘴角的弧度又更上揚了。

  「我當然知道,孩子。」男人閒適自在地笑著:「但是你還沒達到破關條件,我不會放人的。」

  破關條件──任何一人連續贏兩場遊戲。

  「但是伯父,從一開始你就一直『故意』勝負交替喔?」

  「沒有這回事哪,孩子──」

  幸村精市,苦戰中。


  現在的情況令這一向粗線條的鬈髮少年有些傻眼。
  先是莫名奇妙跟著學長們上了二樓又莫名其妙的被靠著的牆壁帶到了另一個房間再莫名的踩到陷阱被吊起來,然後莫名的被一個小鬼放了下來又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家學長「從天而降」。
  莫名其妙,真的是莫名其妙。

  「前輩們沒事吧?」

  「沒事……因為有軟墊。」丸井維持著躺地的姿勢,對今天發生的一切感到十分疲憊,連生氣、驚訝的力氣都沒了:「是說赤也為什麼你在這啊?」

  「啊,這個啊……」切原抓了抓頭髮,不曉得該從何說起。

  「因為是哥哥設計好的。」

  聽見這嗓音,胡狼和丸井立刻看向聲源處,只見一旁的長桌上坐著一名長相和仁王酷似的孩子,同時也是,造成幸村和真田脫隊的元兇。

  「是你!」胡狼一臉驚訝。

  「雖然不是初次見面,不過還是請多指教,我是仁王雅治的弟弟,雅貴。」他有禮地道,還特定從桌上下來鞠躬。

  「這是怎麼回事?你要負責阻止我們三個前進嗎?」丸井懷疑的看著對方:「……這樣表示我們的智商被歸類和赤也一樣了嗎?我有點難過……」

  「前輩你什麼意思啊!」

  「不是這樣的,」雅貴連忙開口解釋:「幾位哥哥已經可以不用參與遊戲了,只要在這邊休息就好。」

  「蛤?」

  「這小鬼剛剛跟我說,一切都是仁王前輩設計好的啦。」切原有些彆扭地補述,似乎還在在意丸井的話:「仁王前輩好像按照了之前被他整過的次數排列,決定誰可以先退出這場遊戲,越多就越早退出。」

  「欸?但是……」胡狼看著身邊的孩子,滿臉不解:「那找出仁王的這個條件呢?」

  「還是存在的,這個條件。」雅貴微笑著,那眼神有點過於成熟。

  「只是從一開始,哥哥就已經設定好了要由誰找到他。」


  眼前的天空已經漸漸轉紅,白色的雲朵也被那色調染色,微風徐徐,輕輕吹拂過白髮少年的臉頰。
  他就躺在那裡,躺在前庭的一大片草坪當中。

  「你果然在這,雅治。」

  乍現的影子遮擋了他的視線,仁王看著眼前的柳蓮二,勾出一個調侃似的笑。

  「軍師大人終於發現啦?」

  「何必問,你從一開始就設定要我發現的機率是百分之百。」他說,平靜的看著眼前的同伴起身。

  「從什麼時候起疑的?」

  「『我會待在定點』而不是『我會在這別墅的某處』還有你姊姊有些微妙的廣播。」柳道:「你一開始就在外面,所以你姊姊的聲音是預先錄好的吧。」

  「嘛、嘛,真可怕啊,我們的參謀。」仁王又笑了,聳著肩向對方展示手中的廣播用具和錄音筆:「答對了。」


  「可怕的是你,雅治。」柳搖了搖頭,語調輕如棉絮:「你從一開始,就決定好了所有事情,誰先脫隊、精市在緊急情況發生時的領導自覺、弦一郎在看見精市掉下去之後的反應、比呂士的小心謹慎、聞太和胡狼的個性……還有我的觀察力,你全部都推測好,並且安排自己的家人出現,看起來像是意外,但全是你早就寫好的劇本。」

  「我哪有那個能耐啊,參謀──」

  「所以你才在地毯下面的房間留下了這個,不是嗎?」他舉起手向對方展示了手中的錄音筆:「因為你篤定就算我一開始發現異樣,也不會在數據不夠的情況下採取行動,而你又安排只有我一人能發現你的位置,所以將其他人通通帶開了。」

  又是一個隨意而慵懶的笑,仁王伸了伸懶腰,一雙金眸閃爍著異樣的神采,很銳利精明,卻又帶著孩子氣的玩興。

  「所以參謀還有事想問嗎?」他哼歌似地道,不否認也不承認柳的話。

  「有。」立海第一軍師收起了錄音筆,微微睜開眼眸:「為什麼會安排我負責找到你?」

  白髮少年輕笑了幾聲,旋身正視著柳蓮二,那橘紅的絢爛陽光灑在他身上,染紅了他的髮、增添了他的神秘。

  「當然是因為你最冷靜啊,其他人一見到我一定會先罵我幾句吧?」


  不符合時間的午夜鐘聲在跡部家別墅響徹,一聽到這個訊號,原本和立海校隊們愉悅周旋的仁王一家人皆露出了了然的笑,開啟密門便讓少年們進去。
  
  最後,他們重新在大廳會合。

  「欸欸?仁王前輩呢?」切原在看見自家學長後首先出聲。

  「雅治說他待會再過來。」柳平靜地道,他是最早回到大廳的人。

  「可惡的傢伙!我一定要揍他!」丸井憤慨地握緊了拳頭,腦袋已經在思考要如何痛扁自家伙伴。

  「別激動,丸井。」帶著一臉完美的笑意,幸村深邃的眼眸閃過一絲凶光:「他不可能躲我們一輩子。」

  其他人還來不及表示同意,突然變暗的燈光將所有未出口的語句通通壓下,接著,巨型屏幕出現,光點描繪那個女人的身影。

  「那麼,恭喜你們過關喔。」仁王雅子笑吟吟地對著他們說:「你們真的是一群很棒的孩子,我們都很喜歡你們呢。」

  在場所有人都沉下了臉色,似乎並不想獲得如此獨特的喜愛。

  「雅治很久以前就計畫好這個,我們其他人是臨時加入,這場演出滿懷著我們家雅治的感謝,希望你們能收到呢。」

  臉色再次下沉,立海眾人透過這次活動只感覺到了滿滿的惡意。

  「最後,破關了一定有獎品的,請你們收下。」又是幾聲輕笑,視訊畫面就這麼被切斷。

  「什麼獎品啊……」胡狼膽顫心驚的觀察四周,深怕又會冒出甚麼惡作劇機關作為收尾。

  「欸!那是──」

  尋著丸井驚訝的目光看去,他們將視線集中在前方寬闊的天花板上,原本潔白的牆被投影出影像,一張張變換著,有微笑、有生氣、有慌亂……那是立海校隊們的時光碎片。

  「照片?」

  互相打鬧、練球、春訓、比賽……按照著時間一一播放,從一開始的立海三巨頭,而後又加入了丸井、仁王、胡狼,再隔一段時間,照片上開始出現柳生與切原的身影,他們笑著、鬧著,照片上的自己看起來是那麼愉快、重視彼此。

  「什麼啊……想用這招模糊焦點嗎?」彆扭地低喃著,切原用力地眨眼想逼退漸漸湧現的淚水。身為唯一一個留下的校隊,他會是最難受的吧。

  「最後的照片……是空白的?」柳生遲疑地凝視最後定格的畫面,顯現出框架的影像,框內卻甚麼也沒有。

  然後,原本安靜的大廳突然響起如雷的掌聲還有尖叫,燈光也頓時亮起,少年們被這突然的發展搞得一陣錯愕,莫名的環視四周,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那麼,冠軍隊伍是──」

  透過廣播傳來的,是全國總決賽上宣佈勝者的那個聲音,在喧囂中堅定的一字一字說著,然後,前方的牆敞開,從黑暗走出了一個人,明明是那人最擅長的假扮,明明已經穿上了全國賽舉辦大會的制服、戴了假髮,可是那張臉掛著的微笑,卻實實在在告訴了眾人他的身分。

  「我們立海,才是冠軍對吧?」那個少年笑著,朝著幸村遞出手中的旗幟。

  刺著全國冠軍─立海的錦旗。


「冠軍隊伍,神奈川立海大附屬中學,請立刻至臺前領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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